到醫院登記的時候, 寧沐言才想起來，自己連這姑娘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。事態緊急, 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聯系到患者家人, 她只好用自己的身份證補掛了號。

“是生理痛, 這姑娘體寒太嚴重了。”急診的大夫檢查完說，“叫婦科沈大夫下來會診, 需要檢查一下有沒有其他問題。”

過了不到兩分鐘，沈大夫就下來了。不是寧沐言想象中的中年大嬸, 這位沈大夫, 居然是個長得挺帥的小鮮肉，骨子裏透著股青澀, 但工作起來還挺專業的。

而且看急診的人對他的態度, 小鮮肉應該很牛。

“安排彩超和腹腔鏡檢查。”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來。

“沈老師，你懷疑是……”旁邊的實習醫生探出腦袋問他。

沈大夫轉過頭, 表情有點不悅：“只是檢查, 沒有依據的話不要說。”

寧沐言卻隱隱覺得，事情不簡單。

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和等待，消停下來已經快十一點了。寧沐言肚子餓得不行，猶豫了許久, 還是拿出手機撥了張微的號碼。

電話接通後, 聽到那邊傳來電視的聲音，她才松了口氣。

“張經理，抱歉這麽晚打擾你……是美工部新來的實習生，……她身體不舒服, 現在在醫院……哦對，好像是叫陳惜……你能聯系到她家人嗎？……嗯，在中心醫院婦科住院部，你讓他們來了之後聯系我……好，謝謝了。”

掛了電話回到病房，沈大夫在門口等著她。神色有些凝重。

“謝謝大夫了。”她率先開口。

“應該的。”沈大夫頓了頓，又說，“關於病人的身體狀況，我需要和你談談。”

知道對方肯定是誤會了，寧沐言連連解釋：“我只是她同事，剛剛已經聯系過她媽媽了，正在趕過來的路上，事關病人隱私，您等會兒和她家屬談吧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沈大夫點點頭，俊顏上表情微動，似乎有點赧然，“不好意思，剛看你忙前忙後的，還以為是你妹妹。”

寧沐言這才有時間仔細看沈大夫的胸牌。上面寫著主任醫師，沈啟雲。

果然是個厲害角色。

她笑了笑，“如果沒什麽事，我下去買飯了。你們這邊有安排護工照顧吧？”

“有的，你放心。”

“那你忙，我下樓了。”

說完她轉過身，朝電梯口走去。

“等等，”沈啟雲跟上來，“那個，小姐……哦不，姑娘，你——”

破天荒頭一回，寧沐言沒覺得“小姐”這個詞多難聽，心想這個婦科男醫生挺有意思的，隨即笑了笑說：“我姓寧。沈大夫還有事？”

“哦，那個，剛才值班的護士給我們點了外賣，買多了一份，寧小姐如果不嫌棄的話，要不一起吃……”沈啟雲撓了撓後腦勺，耳朵有點紅，“而且……附近的餐館都已經關門了，你出去可能也買不到……”

到了現在，她要還看不出來這小鮮肉對她有想法，就算是二十多年白活了。

肚子咕咕叫了一聲，她拿出手機看了看附近美團，果然都顯示打烊了。

要為五鬥米折腰麽？陳惜的媽媽從五環外趕過來，還早得很……

寧沐言猶豫了一下，暗暗對自己點頭。

僅此一次。吃完給錢不就好了。

……

小護士們點的菜還挺合她口味，多出來的那份正好是土豆肉絲蓋飯。

寧沐言和沈啟雲坐在吧臺前面，幾個小護士互相使眼色，貓進旁邊的小房間裏吃飯。

“告訴你哦，這就是我剛才說的小姐姐。”

“就你說那個長得特漂亮的病人家屬小姐姐？”

“嗷嗷嗷是啊，我一個女的，看見她都想彎了。那臉蛋兒那身材，妥妥的女神級別啊。”

“看著有點兒眼熟，總覺得在哪兒見過。”

“不會吧，沒覺得啊，又不是滿大街跑的那種網紅臉……小姐姐美得可氣派了。”

這批小姑娘……真以為隔著一扇門就聽不見了麽？

寧沐言又好笑，心裏又開心得冒泡。誰都喜歡被誇啊。

“哎你們說，咱男神搞得定她麽？”

“搞不搞得定不清楚，但很顯然的是，咱男神已經被她搞定了。”

寧沐言：“……”

看了一眼耳根通紅的沈大夫，她選擇忽視，埋頭吃飯。

現在的小護士，實在是太八卦了。

醫院急需整頓一下風氣。

吃完之後，寧沐言推開門問裏面的姑娘們：“是誰點的外賣啊？我轉錢你們。”

“啊啊啊不用的！”一個短發小護士舉著胳膊道，“小姐姐的那份沈主任已經給過錢了！”

寧沐言回過頭，沈啟雲很紳士地朝她笑著，屋裏又是一陣起哄。

她關上門，從包裏找出二十塊現金遞過去。

“算是我請你的……”

“無功不受祿，咱們倆又不熟。”寧沐言深吸了一口氣，覺得還是主動攤牌比較好，“如果沈大夫是想追我的話，那麽很遺憾，我有男朋友了。這錢你要不收，我會很有壓力。”

“我……”沈啟雲眸色暗淡下來，不太情願地伸手接過，“好吧，那，對不起，讓你困擾了。”

寧沐言笑了笑：“謝謝沈大夫，我去病房陪陳惜了。”

沈啟雲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，呆了許久，才悵然若失地拿起手機，給備註名為“表哥”的人發微信。

——哥，你幹嘛呢？

——你戲拍完了嗎？

——我今天好難過啊。

——哥，我失戀了[大哭]

對方一條都沒回，倒是另一個人給他發來了消息。

穎妹：我明天回帝都，有時間吃個飯嗎？

***

大概半個月之後，寧沐言才在辦公室看見陳惜的身影。臉色比那天紅潤了許多，站在門口笑著朝她打了聲招呼。

午休完剛醒，陳惜拿著一個U盤過來給她，“寧姐，這是宣傳片的成品，吳老師說讓你最後核查一遍介紹文案，有不對的地方改一下，然後直接發給宣傳部的Air.Wang。”

“好的。”寧沐言接過來，插在了電腦接口上。

“寧姐，那個……”陳惜撩了一下發梢，小聲道，“那天真的謝謝你了。”

“不用客氣，應該的。”寧沐言笑了笑，“我既然看到了，怎麽能不管。”

陳惜甜甜地咧開嘴，露出八顆牙齒，嗓音糯糯地說了一句：“其實我覺得，你是個好人。”就轉身踏著小碎步跑了。

好人？寧沐言楞了一秒鐘，隨即懂了。

看來方柔沒少在手下面前嚼她的舌根。

下班之前，寧沐言把文件發給了Air.Wang，順便給工作組的各小頭目抄送了一份。走出大廈旋轉門的時候，正接到寧媽電話。

“餵，媽。”

“下班了沒？”

“下班了啊，正要過來呢。”明天周末，她要回寧媽那邊看看，還說好了母女倆去醫院陪陪寧爸。

“行，那你今天別磨蹭啊，趕緊坐車回來，家裏有客人呢。”

寧沐言一驚。這可是家裏頭一回來客人，“媽，誰啊？”

“六區的劉阿姨，就平時和我一起約廣場舞那個，她兒子不是剛從國外回來嘛，找了個好工作，打算就在帝都定下來了……”

“等等媽——”寧沐言趕緊問，“您這不是給我相親呢吧？”

“就是。”寧媽很坦率地說，“你上次不說了，允許我給你物色麽？這小夥子我看著不錯，長得挺俊，也懂事，還海龜呢，在一家金融公司做高管。你放心，我和你劉阿姨都沒跟那小夥子明說，怕你倆尷尬，等見了面再瞧。”

寧沐言走上地鐵站的電梯，胳膊支在扶手上，揉了揉太陽穴。

怪她了，一直沒開得了口和寧媽說穆赫的事。

她也是沒想到，這回寧媽真把她過年時的玩笑話放心上了，動作這麽迅速。

“那個，媽，你聽我說。”寧沐言沈聲道，“我這就回來，劉阿姨和他兒子今兒在咱家做做客行，你可千萬別跟那男的提。”

寧媽這才感覺到不對勁：“怎麽了這是？”

“媽，我有男朋友了。”寧沐言撫了撫心口，撲通撲通跳得賊快。想起將要坦白的事，她是真的很緊張。

她已經可以預料到母上大人的反應。

寧媽似乎被驚到了，過了十幾秒才回話：“你這孩子也真是的，有對象了是好事兒啊，怎麽不早和我說？這弄得……唉，沒關系，我得空跟你劉阿姨解釋。”

寧沐言咬了咬唇。這都不是重點啊。

過了安檢，她找了個僻靜角落，看著那些人一群群地往電梯口湧，覺得嘴巴有點發麻。

“媽，記得我上次問你的話麽？”

寧媽問：“什麽話？”

寧沐言用鞋抵了抵欄桿，低下頭：“我問過你的，如果我找的男朋友你不滿意……”

寧媽：“滿不滿意，總得讓我先見見再說啊。”

“媽，你認識的。”寧沐言深吸了一口氣，“是穆赫。”

寧媽沒回話，而寧沐言聽到了電話彼端，有東西砸到瓷磚上的清脆聲響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推首歌，今天在微博上看到的，毛不易的《消愁》，可能有人聽過。

詞曲都很棒，聽著讓人有一股熱淚盈眶的沖動。

QQ音樂可以聽原版，別的地方都是翻唱，微博能搜到視頻。

麽麽噠寶寶們，愛你們，晚安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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